Papi醬的往期視頻被下架整改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了,據說是因為視頻里出現了廣電總局明令禁止的粗俗語句。得把不當的部分全都處理掉,視頻才能重新上線。
這已經不是啥新鮮情況,看過康熙來了和奇葩說的人都知道,主持人和現場嘉賓說得太嗨收不住的時候,一些不該讓觀眾聽到的話往往會被後期給「嗶——」掉,也就是經過了消音。而被消音掉的那些詞句,通常就是髒話。
美劇也是這樣,《破產姐妹》里,每當Max要說出那個F開頭的四字單詞時,配音就變成了「嗶——」,字幕中跟在F後面的兩個字母也變成了星星,徒留Max一個空蕩蕩的嘴型。
為什麼用「嗶——」而不是「滴滴叭叭嗚」?
電視工作者們管「嗶——」這個聲音叫「千周」,就是1KHz聲音信號的意思,它屬於電視系統裡面唯一的聲音預置信號,用來表示真正的「空白」,它告訴你的耳朵「前方注意,這段馬賽克,這段馬賽克。」
為什麼使用「嗶——」而不用「滴滴叭叭嗚」、「哐嘰哐嘰」等其他的聲音?因為「嗶——」這個聲音是單頻的,它只含有一種頻率。由於自然界中不存在單頻的聲音,所以製作者用這種聲音來表示這是後期加工的,與自然界中的所有聲音區分開。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動畫片《兔八哥的故事》中有隻BB鳥,它的叫聲就是「嗶——嗶——」,整天被歪心狼追著跑,這應該是「嗶——」這個聲音最早一次在電視史上大規模出沒。
據說麥當娜在美國一次超級碗的直播上連續爆了很多粗口,由於超級碗的直播面向全美,觀眾不分老少,很多人都看到了這段爆粗口的片段,大家難以適應。於是美國制定了一項新聞審查制度,所有的直播節目都要延時幾秒播出,好讓導播有時間判斷前方是不是有髒話出現,該不該按「嗶——」。
粗口亞文化
可見「嗶——」的存在前提就是髒話。
從小大人們就教我們要抵制髒話,我們乖乖聽話了,把世界上所有髒話當成惡毒的指向,看到小朋友說髒話就報告老師,路上聽到有人罵髒話就捂耳朵走開。總之,髒話無所不在,卻又讓人諱莫如深。
直到有一天,我們從自己的父母、老師口中聽到了不小心飆出口的髒話,目瞪口呆。
你開始發現,說髒話在一些場景里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兒,說「他媽的」(請各位看官自動將本文相關粗口轉換為嗶——)並不是真的對誰的媽媽有意見。更多時候,人們只是在藉助髒話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比如「我操」(我嗶——,此處再次提醒下),它基本上能表示「驚訝」「感嘆」「欣喜」「悲傷」……總之,任何在當時語境下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辭彙來表達那一瞬間情感的辭彙,都可以用「我操」來代替。雖然說完「我操」之後,你的生活也許並沒有什麼變化,壓力的釋放卻能讓你快樂一些。
還真的有人在認真研究髒話。一個叫奇普·洛的美國人創辦了「凸顯不良詞語協會」,他主張嚴肅對待髒話,「致力於教育人們如何正確地使用罵人的詞,歡迎罵人達到一定水準的人免費入會」。美國心理學家蒂莫西·傑認為咒罵是人類的原始本能,甚至是人類靈魂的止痛劑,在某些特殊的場合,一句恰到好處的「他媽的」甚至能勝過千言萬語。
澳大利亞語言學家魯思·韋津利在《髒話文化史》一書中寫到了她對髒話變遷的研究:「如今要好幾個fuck才能達到一個fuck在十年前能達到的效果。」
也就是說,隨著社會的進化,人們越來越能理解髒話存在,也越來越能理解髒話的產生機制和所能帶來的後果。
粗口和髒話甚至已經形成了一種亞文化,人們使用它、討論它、接受它,說到底,粗口不過象徵著隱藏在人們內心的一種天性,人人天生擁有「說髒話」的技能。
權威者們的髒話
畢達哥拉斯在發現畢達哥拉斯定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他媽是怎麼想出這個定理的?」
天吶,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畢達哥拉斯!
畢達哥拉斯生活在約莫公元前五百多年的古希臘,也就是說,從那時候起,髒話就已經出現在人們的正經歷史記錄當中。
再看看我國,在古代就存在著專門用來罵人的「詈(lì)詞」,在漢語的書面語里,也有專門的「詈詞」,但因為經過了文人的篩選修飾,現在看起來大都比較文明。
比如《戰國策·趙策》中,齊威王罵人罵得最狠的那句「汝母婢也」,意思不過是說「你媽是小老婆」。范增給不聽勸的項羽逼急了,才憋出「豎子」兩個字,就相當於罵項羽是小屁孩兒。
到近代,權威者們談起髒話來就沒那麼遮著掩著了。魯迅寫《論「他媽的」》公開討論國罵,蔣介石在各種會議上張口閉口「娘希匹」。
美國前總統沃克·布希回憶他1975年10月訪問中國,會見毛澤東時的交談,他回憶道:「……毛澤東在外交會談正常進行中,經常用一些粗話,比如在談論另一個話題時,他把美中關係中的某個特殊問題,說成是比『放狗屁』還無關緊要。他的一位負責的女翻譯照翻不誤。這個詞甚至在哈里·杜魯門的粗話辭彙中也找不到。」
老布希:「這個嗶——我給滿分不怕你驕傲。」
他們都在說髒話,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連父母、老師這種象徵著權威的身份也會說髒話,因為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說髒話正是人的天性啊。
來自「嗶——」的保護
在一些封閉場景中髒話並沒有問題,但是讓不該聽髒話的人聽到髒話,那就目瞪口呆了。
所以很多時候,為了避免「不適合髒話」群體目瞪口呆的情況出現,還是得用「嗶——」的手段來達到某種保護的目的。
電視節目中受訪者由於情緒激動等原因說出一些不雅的言辭,或者剪輯是隱蔽拍攝,畫面中人物語言習慣帶有髒話,這些話就面臨著被「嗶——」的命運。
這麼說來,我們是不是就很難見到下一個像Papi醬這樣在視頻中用「冊那」來調侃方言的人了?畢竟「冊那」本身就一句經典滬罵。其實要讓節目有人情味兒又能順利播出,讓可以觀看的群體看到,讓不宜觀看的群體看不到不就完了嘛。
不過在媒體審查制度尚未完善的當下,我們還是先好好接受來自「嗶——」的保護吧。反正被「嗶——」掉的那些內容——用愛因斯坦的話來說就是——隨便哪個操蛋的白痴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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